叶笺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
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
它们很温暖,我已经注视它们很多日子了。
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便尽管长着碧叶

【朝耀】雪绒花 (幼驯染/小提琴家×代理人)

#一直都感觉《雪绒花》是特别温柔的童谣,于是一直在悄悄脑补着好茶二人能在雪夜里十指相扣地唱它w
之前给群里的宣文,拿出来混更应该没问题吧w
以及感谢阅读(*/∇\*)!#

  
  “一定没问题的。”
  亚瑟做了个深呼吸,唇被抿成一抹紧张的弧线。他接过王耀递来的小提琴,攥着琴弓的手指节泛白。对面的王耀眨了一下左眼,鼓励似的冲亚瑟比划出“OK”的手势,他拍了拍后者略显僵硬的肩膀,笑着安慰亚瑟不必紧张:“不怕不怕,不就是上台去拉个琴么?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啦。”
  亚瑟·柯克兰怔怔地望着那抹笑容,他瞥见王耀不经意间露出的小虎牙,它为本就不成熟的他更添了丝稚气的味道。他和王耀今年都刚满十二岁,而自己的任务便是作为小学六年级毕业生在毕业晚会上献琴一曲。亚瑟高超的琴技令他在同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只不过……年龄尚幼的小提琴手现在有点紧张。
  而身为柯克兰同学的竹马兼死党,王耀显然看出了亚瑟的不对劲。他拽着自己制服上的小领带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得知了什么锦囊妙计那般拍了下手:“要是亚瑟成功了的话,我就请我妈给你做一大盘可乐鸡翅,怎么样?”说着他歪歪脑袋,一本正经地张开手比划,“做这么——这么大的一盘!”
  听见“可乐鸡翅”那几个字,同样身为小学生的柯克兰同学的眼睛不争气地亮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手心沁出的汗水几乎濡湿小提琴的琴颈。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为他报幕,王耀则在亚瑟登台前最后一次伸出手,帮他把小礼服上的领结扶正。
  “去吧,记得可乐鸡翅哟。”
  
  一下子步入到聚光灯下,亚瑟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因紧张而漏了半拍。但他仍竭力保持镇定,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行了一礼。然后他将小提琴置于左肩,琴弓轻轻搭上琴弦。局促不安在第一个音节滑出的刹那间消逝,整个礼堂里只闻得小提琴清脆悠扬的声响。
  他所演奏的并非什么高难度的曲目,而是简单的一曲《雪绒花》。大人和孩子都对这首童谣耳熟能详,放在小学的毕业晚会上表演再合适不过。演奏刚开始时会场鸦雀无声,而当前奏过去,有些观众已开始低声哼唱,千百人的低吟浅唱仿佛连成了一片的轻柔泡沫,在小提琴的乐音中漂浮游走。
  而亚瑟听得最清晰的声音却来自幕后,那稚气未脱的嗓音他再熟悉不过——躲在幕后听他拉琴的王耀也在轻声地跟唱。对小学生来说有些晦涩的英文歌词轻柔且流利地从他唇间抿出,亚瑟能想象出那人躲在角落里用手指轻抓着幕布的模样。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没记错的话,亚瑟在几年前刚开始学琴的时候便将《雪绒花》作为基础曲练习过,然而早在那时,王耀就在他旁侧和着他的琴声唱歌了。不知是因为这音乐太过柔和还是因为他联想到了那人灵动的琥珀色眼瞳,亚瑟竟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地撩动了一下。
  莫名的悸动感令亚瑟思绪一滞,回过神来时,他自己竟也成为了低吟浅唱者之中的一员。当唱到歌词末尾处的那声“forever【永远】”时亚瑟声音微颤,尚为年幼的他还无法理解“永远”代表着什么,只感觉这个单词有着与它悠扬的读音不相符的沉重分量。
  一曲终结后,亚瑟在聚光灯下再次行礼。而当他见到在后台等着他的王耀时,亚瑟脑中想着的却不是那一大盘可乐鸡翅。“Bloom and grow forever.【祈祷你永远绽放】”他在与一脸兴奋的王耀击掌时于心中悄声呢喃。
  
  
  “一定没问题的。”
  飞机破空飞行,客舱中的王耀说着,语末了便轻轻一牵嘴角。亚瑟·柯克兰坐在王耀身边靠窗的位置,他放下空乘小姐刚刚送来的红茶,开口时趋于成熟的嗓音令人想起大提琴微颤的弦:“那是当然了。”
  “是么?忘了是哪个粗眉毛小时候还要我哄着上台……”
  他们将飞往一座陌生的城市,已经成为知名小提琴家的亚瑟·柯克兰将在那里举办演奏会,王耀则作为代理人与他同行。今年的他们二十二岁,一切似乎还与十年前一样。亚瑟悄悄瞥了一眼邻座的王耀,那人脸颊的轮廓仍是那么柔和,眸底的神色早已不复懵懂却清澈依旧,他有着与琴音很相称的柔和微笑,那笑容好似轻巧的音符一般撞上亚瑟的心口,溢出满满的名为温情的东西。
  “耀,这次拉琴还紧张的话怎么办?”小提琴家放下茶杯,另一手的指尖绕上身边人肩头的几绺墨发,像是孩子对待最珍爱的玩具那样一心一意地把玩着。王耀则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亚瑟的手背,踌躇片刻后却又将后者的指尖握进手心。他明知身经百战的亚瑟早就能在演奏会上施展得如鱼得水,却还是像哄小孩子那样回应:
  “成功的话,我就请我妈做大一盘可乐鸡翅给你吃,好么?”
  不知是因为王耀的手心过于柔软还是语气过于温柔,原本为玩笑起头的绅士先生反而有些脸红。他慌忙用没被王耀握住的那只手捂住半张脸,结结巴巴地回应:“好、好啊……”以及——如果有可能,有可能的话,想吃一次耀亲手做出来的……后半句话滚到喉口却又被他生生咽下,毕竟,把这种话说出口也太……难为情了吧。
  于是亚瑟一手轻轻摩挲着王耀掌心的纹路,一手则仍死死捂住自己温热的脸颊。这个姿势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却莫名让他感觉安心。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感么……亚瑟略感难堪地垂眸,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直至抵达时王耀拉着他走出机舱,却不知这架飞机会在降落机场时因故障失事。
  
  
  “一定……一定没问题的……”
  咽喉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块烙铁,烧灼中仅能艰难地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王耀独自蜷缩在抢救室外的塑料椅上,视线所及之处是白色弥漫的冰冷走廊。他从不信神佛,此时却几乎是胡言乱语地念着祷词,尚未洗去污血与尘埃的双手时而合十,时而绝望地攥紧,攥拳时指甲不知多少次嵌进皮肉里,掌心在一次次的痛楚之中被完全麻痹。
  半个多小时前——亦或说是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他们二人所乘坐的飞机在触及跑道时失去控制。巨大的撞击倾斜度本会在电光火石间吞噬王耀的生命,然而现在他仍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因为那时他身边坐着亚瑟·柯克兰。
  当分崩离析的巨响与剧烈的颠簸一齐涌来时,原本还在小心品尝着幸福感的青年身体一颤,他猛然睁大双眼,先王耀一步地反应过来。他就着二人单手相握的姿势,在冲击感来袭的瞬间起身护在王耀身前。后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对方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指尖痛苦地痉挛着,滚烫的热浪与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一同袭来。机舱在那一刹化为狭窄的刑场,王耀听见身前人压抑不住的轻吟声,他抬起头,对上一双翡翠色的眼瞳,那双眼因痛楚而失去了神采,却偏偏有爱怜的笑意泛起熠熠的柔光。
  “你怎么样了?baka……”
  虚弱的话音还未落,亚瑟先前与王耀紧握着的手便倏然脱力。王耀睁大双眼,他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感受到了亚瑟手心的纹路,三条线,延续着自己的一个像弦音那般清脆的未来。王耀的手指沿着那条深楚的线滑下去,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闭上眼睛。
  
  “一、一定不会有事……一定没问题的吧?”
  王耀缩在椅子上,将头部埋在膝间。未凝涸的血痕爬满了他的双手,手指交叉时宛若开出了一朵墨红色的花。由于他与亚瑟的座位离飞机触地时的部位较远,自己又被亚瑟那家伙保护着的缘故……他身上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王耀拒绝了赶来的医护人员对他的治疗,而是守在亚瑟的手术室前不停地祈祷。王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当亚瑟被推出手术室并转入重症监护室时,自己指端的血口已经结痂。
  诊疗报告上说亚瑟已基本脱离危险期,接下来只需等待他从昏迷中苏醒即可。于是王耀在不安与庆幸交织的复杂心绪中在亚瑟床边坐下来,打量着那张如纸般苍白的睡颜。他试图用目光去抚摸那冷白的面色和纤长的睫羽,视线小心翼翼地从对方的眉骨描摹至下颔。这张陪伴自己多年的面容他再熟悉不过,却在一场生离死别的危机后怎么也看不够。
  王耀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当记忆里的亚瑟·柯克兰——那个眼神懵懂的英国小男孩第一次架起小提琴时,自己便好奇地拿起亚瑟的琴谱颠三倒四地翻看,唯一认得的只有开头的“雪绒花”三字,除此之外便是读不懂的符号。那些符号按不知名的规则排列在五线谱上,让他联想起曾在家门前见过的蚂蚁搬家的景象。一番研究无果之后王耀略感颓丧地将琴谱还给亚瑟,后者看着他那满脸失望的表情,“勉为其难”地牵着王耀跑出门去,给他买了一只小花脸的雪糕。于是王耀坐在小椅子上一面不安分地吃着,一面抬眼瞄着亚瑟练琴的模样。他记得那时两个人的手都还很小,牵在一起的样子好像两只抱团的小海星。
  话说现在……要是能牵一下他的手就好了。
  几乎是无意识的,王耀将手抚上病床边缘,摸索着握住亚瑟那只没有连接着输液管的手。方才还被王耀握进手心的指尖已经失去了血色,冰凉的触感令王耀无法不感到心疼。他用自己结痂的手指轻触了一下亚瑟的掌心,轻得好像一朵雪花、一片花瓣那般飘落下来。
  莫名的悸动宛若一只鸟儿在他心中破壳而出,它在王耀的心房中逡巡了几圈,于内心深处那个最柔软的地方衔起一只音符。王耀坐在床边,将与亚瑟相握的那只手抵上额头。
  
  “Edelweiss, Edelweiss,
  雪绒花 , 雪绒花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每天清晨你与我相见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小而洁白,干净晶莹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
  你遇见我似乎很高兴呢……
  
  仿佛有柔和的音乐声环绕着他流动,王耀轻瞌起双眼,像十年前那样低声吟唱。《雪绒花》的前奏温柔得宛若鸽子的低鸣,舒缓的节拍像是细碎的雨点落进他心里,音色嘹亮的小提琴是怎样演绎出这轻柔的节奏的呢?王耀不知道,亦如他不知道那个小提琴家的存在何时已成为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含苞待放的雪色骨朵,也会学你开放生长
  Bloom and grow forever.”
  我祈祷着你永远绽放
  
  所以说亚瑟……你还好么?
  王耀仍然没有放开那只手,而是将它贴在自己泪痕已经干涸的脸颊上。王耀记得过十岁生日的那天亚瑟送过他一只仅有手机挂件大小的泰迪熊,自己本来一脸嫌弃地表示拒收,但当他得知对方为了攒钱而少吃了好几顿午饭时,便又毫不犹豫地把那只小熊从亚瑟怀里抢了回来。他在亚瑟看不到的地方用脸颊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心想着回头要请那个粗眉毛来自己家多吃点好吃的,把缺的那几顿午饭补回来。
  现在王耀轻轻地蹭了蹭那只手。他们二人散落在日常中的温暖已被岁月提炼升华,飞向天空的它宛如王耀头顶一颗不灭的星辰,亦像是一道彩虹色的伤口,它湿漉漉地在王耀心角高挂,闪光,它将斑斓的色彩用来安抚,让他暂时忘记疼痛。
  “Edelweiss, Edelweiss……
  “亚瑟,拜托了……务必要好起来。”
  王耀维持着将那只手贴上脸颊的姿势,轻声唱着那首《雪绒花》。他想把所有的不安与苦涩都融入歌声里,声音却几欲染上哭腔。他孜孜不倦地吟唱着,时刻祈祷着与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再次对视。不知是第几遍,当王耀唱到那句“Bloom and grow forever”时,微弱却熟悉的声音在一阵狂喜之中落入他耳畔。
  “……forever?”
  打断他歌声的是一声呢喃,病床上的青年睁开眼睛。窗外的天空已迎来朝阳,晨间的阳光透过玻璃倾泻进来,淡淡的光亮投射在亚瑟的脸侧,那双率真朦胧的眸子烙进王耀瞳中,一点也不刺眼。像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光景,王耀怔了几秒钟,然后战栗着将亚瑟的手再次攥紧。他享受着惊喜所带来的窒息感,千万句话语堵在喉口,最终出口的仅有一句轻颤着的“forever.”
  亚瑟眨了眨眼睛,他本想像刚从长长的午觉中醒来那般露出一个犯着迷糊的笑容,却不慎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吃痛地呲了下牙,口中轻声念着王耀的名字。
  “耀,”他低声唤着,虚弱却温柔的话音令王耀想起《雪绒花》的前奏。
  “能不能……亲手做可乐鸡翅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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